中国经济正处于增长动力转换的关键时期,加快培育新的战略性区域对于适应和引领新常态,促进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具有重要意义。同时,识别出支撑未来区域经济增长的新战略性区域,也有助于从战略上占据主动,理清支撑未来经济增长的空间梯度格局,正确处理不同时期战略性区域的关系,提高区域政策的精准性,推动区域经济科学有序发展。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发展领先的沿海地区为我国经济增长做出巨大贡献,随着产业逐渐向内陆转移,中部地区作为我国重要的农产品、能源原材料、现代装备制造基地和综合交通运输枢纽,有望成为支撑未来经济增长的主战场。然而,目前我国中部地区发展仍相对落后,一段时期内甚至出现中部塌陷的现象。因此,对中部地区新战略性区域进行识别筛选,有助于科学培育中部新的增长极,引领带动中部崛起。而县域作为我国基本的行政单元,是区域网络结构中衔接中心城区与乡村的重要节点,市县的战略部署是区域协调发展的关键。
对于中部地区来说,县域经济具有重要地位。因此,本报告主要以县级单位(不包括市辖区)为主,筛选出中部地区新的战略性区域,以期为制定更精准、更具针对性的地区发展政策提供参考。
新战略性区域的筛选指标与标准
在县域经济层面,战略性区域应该是对该区域经济增长有强力支撑作用的区域,一般应该具备以下特征:一是自身经济实力较强;二是近年来经济增长迅速;三是有能够支撑县域经济持续较长时期发展的特色产业;四是区域联系较为密切。
从这些特征出发,结合中部地区自身发展特点,未来新的战略性区域需要满足以下两个基本条件:首先,新战略性区域必须是结构转换较快的地区。 中部地区大部分位于黄土高原、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等地区,省域间联系相对密切,区域分割相对不明显,要素流动较为便利。在一体化的市场条件下,要素 一般会流向生产效率更高的部门和地区。因此,一个地区的经济结构转换较快,其增长潜力就会较大。具体到统计指标上,主要表现为快速的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其次,具备持续吸引要素集聚的能力或潜力。虽然区域资源可能更多地集中于地级市的市辖区,但县域如果没有集中区域劳动力、资金、物流、土地等生产要素的能力,就不可能具备持续发展的动力,进而不可能成为新的战略性增长区域。因此,战略性区域不能是人口、资金等净流出的区域。
在此基础上,结合数据的可得性,本报告选取了工业化率和城镇化率作为反映经济结构转化潜力的指标。同时,为反映结构转换速度,本报告还综合考虑了近五年来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增长状况,将二者增速也作为考量指标。在要素集聚类指标中,结合数据的可得性,本报告采用了人均GDP、非农就业人口、固定资产投资和交通因素等指标反映一个县域地区对各类要素的吸引力。其中,人均GDP间接反映地区收入对人口要素的吸引,非农就业人口反映人口变动情况,固 定资产投资间接表征资金的空间集聚状况和土地增值潜力,交通因素(主要是机场和高铁设站)反映对外通达状况。
考虑到近年来经济发展的周期性波动,以及数据的可得性,本报告以近五年县域数据(2008年至2012年)为基础,数据主要来自《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2009年至2013年)和《全国分县市人口统计资料》(2008年至2012年),部分数据来自2000年、2010年人口普查以及 2005年人口抽样调查数据。同一指标的分析均基本源于同一数据来源,因此具有横向可比性。
中部县域地区发展基本态势
自2004年中部崛起战略实施以来,中部地区经济实力显著增强,在全国经济版图中的地位日渐突出。其中,国土面积占比达91.6%、人口占比达75.5%的县域地区,在中部地区的地位十分重要。从战略性区域的指标来看,中部492个县级市和县的发展主要呈现以下特征。
——工业化水平稳步上升,城镇化水平呈倒U型变化
二产比重能够反映出地区的工业化程度。从中部各县、县级市的二产比重来看,地区二产比重平均为50.4%,最高接近90%、最低仅为 9.6%,区域工业化水平差异较大。从近五年增长状况来看,中部地区各县市工业化水平呈现逐年稳步上升状态,大多数县市正处于工业化初期或中期。五年间二产比重平均增幅为4.1个百分点,75.0%的县市二产比重呈现增长态势,还处于工业化加速时期。
根据Nortnam对城镇化阶段的划分,地区城镇化率在25%至65%之间为城镇化的加速阶段。中部地区各县市2012年城镇化率平均为 18.2%,最高的义马市达到80%、最低的中方县仅为4%。达到25%至65%区间,即开始进入城镇化加速阶段的县市有72个,占县市总数的 14.6%。从近五年增长状况来看,中部地区各县市平均城镇化率呈现倒U型变化,反映出县域城镇人口外流趋势。其中各县市的差异明显,增长最快的县城镇化 水平增幅超过15个百分点,而相当一部分县市出现了城镇化率下降的状况。
——达到中等偏上收入水平,空间差异巨大
从中部地区各县、县级市的人均GDP状况来看,各县市人均GDP平均值达到25741.3元,按世界银行标准,已经达到中等偏上收入标准,但是低于当年全国平均水平。从区域间分布情况看,中部县、县级市之间人均GDP差异巨大,最高的县已达到111269.4元,最低仅为5074元,最高人均GDP接近最低值的22倍。
从近五年增长状况来看,中部地区县市人均GDP增长迅速,年均增长率达到16.5%,2012年已经达到2008年的1.8倍。
——非农就业呈现波动增长,空间极化明显
从中部地区各县、县级市的非农就业状况来看,各县市非农就业人员平均值达到33870人,低于当年全国平均水平。
从区域间分布情况看,中部县、县级市之间非农就业状况呈现明显极化现象,少数县市集中了非常多的非农就业人口,区域间差异巨大,最高的县已接近50万人,但最低的县不足4000人。从近五年增长状况来看,中部地区县市平均非农就业状况受到金融危机影响较为明显,在2008年出现迅速下降后开 始逐年缓慢回升,综合呈现波动增长态势。
——投资迅速增长,但区域间差异较大
从中部地区各县、县级市的县域固定资产投资状况来看,各县、市固定资产投资平均值达到896319.3万元,低于当年全国平均水平。从区域 间分布情况看,中部县、县级市之间固定资产投资差异非常大,最高的宁乡县已接近500亿元,而最低的石台县仅有4.6亿元,最高投资额超过最低投资额的 108倍。从近五年投资波动状况来看,中部地区县市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非常迅速,年均增长率达到24.0%,2012年已经达到2008年的2.4倍。
中部地区新战略性区域识别
因为中部地区与我国目前的战略性区域(主要是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的县域经济差异较大,所以用中部地区发展较好的县市标准作为界定新战略性区域的标准更为合理。这里从工业化程度及速度、城镇化水平及速度、人均收入水平、非农就业状况、投资状况以及区域的交通状况等几个方面对中部地区的 492个县、县级市进行筛选,以期找出有潜力成为新战略区域的地区。
——新战略性区域应处于工业化和城镇化加速进程中
从工业化来看,新战略性区域首先要具备一定的工业基础。在工业化相对东部发展滞后的中部地区,工业化程度应该超过平均水平才具有快速崛起的潜力,但如果工业化进入后期,相对高效的二产就会进入下降阶段,不具备继续提高生产效率的潜力。考虑到中部资源型城市较多,这里界定二产比重超过75%的 地区就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不具备成为新战略性区域的条件。此外,要想成为新战略性区域,工业化进程还应该保持一定速度,二产比重的增长应高于区域平均水平。从各县市数据来看,2012年中部有212个县的二产比重超过平均水平但小于75%,其中有112个县二产比重增幅超过平均水平。因此,从工业化水平 衡量,这112个县市具备成为新战略性区域的基础。
从城镇化来看,中部地区的县市大多处于城镇化的加速期但分异明显。结合中部地区基本情况,以及县域城镇化水平一般偏低,如果严格按照25% 至65%的区间界定会使中部地区县域城镇化加速期的地区过少。因此,这里认为超过平均水平18.2%,且未达到城镇化放缓阶段65%的县市,即可认为处于城镇化加速期,具备成为新战略性区域的基础。从各县市数据来看,2012年中部有193个县的城镇化水平介于18.2%和65%之间,具备成为新战略性区域的基础。
——新战略性区域应有相对较高收入水平、较为理想的就业状况和较强的吸引资金能力
中部地区的县市人均GDP总体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且区域间差异巨大。一般说来,有潜力成为战略性区域的县市,其人均收入应该具有一定的吸引力,才能吸纳其他劳动力不断涌入。因此,各县市人均GDP应该至少达到平均水平,才具备成为新战略性区域的基础。从各县市数据来看,2012年中部有 171个县的人均GDP高于平均水平,具备成为新战略性区域的基础。
——新战略性区域应有便捷通达的对外交通
要素的流动是衡量一个地区是否具有活力的重要指标,而作为最重要的要素之一,劳动力在区域中的流动主要依赖于便捷的对外交通。中部地区处于承接东西与南北的重要区位,多个重要的交通枢纽都位于中部地区,是否具有便捷通达的对外交通是衡量中部地区各县市能否成为新战略区域的重要指标。甚至,即使某地区经济基础较弱、经济增速缓慢或缺乏资源基础,一旦它具备了枢纽性的交通区位,仍然有较大潜力成为快速增长的区域。因此,拥有便捷通达的交通资源,却不具备较好的结构转换以及要素集聚指标的地区,可称之为次战略性区域,这些地区仍有成长为战略性区域的较大潜力。
目前对城市对外联系和区域间要素流动影响最大的就是高铁和机场,已有或者规划有高铁设站以及机场周边临近的县市,都应该有潜力成为次战略性区域。根据我国高铁规划和促进中部崛起规划,结合目前中部地区已有的高铁站点和机场,可以得出中部地区35个县市具备交通优势,有潜力成长为次战略性区域。
综合各方面指标的分析,我们最终可以从中部地区49个县、县级市中筛选出16个符合结构转换和要素集聚条件的战略性区域,以及32个(剔除 与战略性区域重复的县市)虽然不符合结构转换和要素集聚条件但具备特殊交通优势的次战略性区域。中部地区的战略性区域包括新建县、瑞昌市等16个县或县级市,同时还包括了荥阳市、巩义市等32个次战略性区域。
从空间分布来看,中部六省市的战略性区域和次战略性区域主要围绕高铁线路铺开,从布局上新的战略性区域表现为中原城市群、皖江城市群、武汉城市群、长株潭城市群、环鄱阳湖城市群等城市聚集地区,以及长江经济带等经济轴带,与国家城镇化总体战略格局基本一致。
加快中部新战略性区域发展的建议
新战略性区域要真正成长为具有竞争力的增长极,需要政府为其创造健康发展的体制环境,并积极提供有力的政策支持。
第一,以重点城市群(带)为抓手,加大重点区域支持力度。按照促进健康快速发展和加强规范管理并重的原则,结合长江中游城市群发展规划,支持中部地区中原城市群、皖江(江淮)城市群、武汉城市群、长株潭城市群、环鄱阳湖城市群等重点城市群一体化发展。加快推动长江经济带战略实施。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出台,加快实施交通、产业、环保等重大项目。加快国家级新区、临空经济区、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合作区、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等各类国家级重点功能平台建设,促进各类功能区有序发展。加大重点战略性地区的支持力度,积极培育新的增长点和增长带。
第二,加快建设网络化的交通基础设施,推动中部区域一体化发展。加快中部地区综合立体交通走廊建设,深入推进区域性产业基地和大型枢纽设施建设,进一步发挥中部地区承东启西桥梁纽带作用。依托高铁、航空等交通枢纽优势,积极推进长江经济带综合交通枢纽建设和东西交通大通道建设,并以此积极推动产业有序转移,打造东西向和南北向联系畅通的区域大市场。
第三,加强中部地区县域经济统筹力度,推动县域工业化与城镇化协调发展。县域经济发展不平衡、工业化与城镇化脱钩是制约中部地区战略性区域发展的重要问题。为加快中部地区新战略性区域崛起,应进一步加强县域经济的统筹力度,充分发挥传统战略性增长区域的带动作用,以优惠措施鼓励要素进一步向 新战略性区域流动。同时,将工业化发展与推动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结合起来,在继续组织好劳务输出、积极推动农业规模化经营的同时,加大城镇建设和园区建设力度,尤其要加快县一级园区建设,鼓励民间资本进入,推动中部地区县域经济崛起。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和区域经济研究部“支撑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新战略性区域研究”课题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