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住建部出了一篇这么长的文件，几句话就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呢？因为它涉及到绝大部分人的利益。这个利益不是说你理想的一种方式就可以触动的。当一个政策绝大部分人反对的时候，就想想这件事情恐怕得从增量去入手，而不是从存量去考虑。”3月18日，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任李铁在“智慧出行——未来城市峰会”上谈到封闭小区时如此表示。

李铁表示，研究未来要基于现实，要基于总结过去中国和世界城市化发展的经验和规律来找出中国城市化的路径。我们要反思过去形成的中国城市发展模式：城市到底是政府官员、市长决定的城市，还是由社会大众决定的城市，这个城市是由规划师主观想象的理想设计的城市，还是由企业家、房地产商来主导的城市。所谓粗放的模式，它对我们城市的生活带来了非常深刻的影响。

以前段时间引起热议的封闭小区为例。为什么出现封闭小区呢？所有的封闭小区不是简单的基于过去的所谓大院模式，它和农业社会发展有必然的联系，因为城市化大量的人口进入，它有一个不安全的因素。同时我们追求所谓舒适的目标和外界的空间容易产生各种的交流，而这种交流会使我们优越感逐步丧失。

同样，为什么很多人愿意开着小车上班，不愿意坐公交车、地铁上班呢？公交车、地铁虽然快点，但不是我们独享的空间。和大院经济是一个道理，过去农家社会的院落发展模式，影响了整个城市化进程中不同收入阶层的自然选择。

所以，封闭小区和“我愿意开车，不愿意和人共享空间”是同样的道理，和你共享空间的人可能和你不是一个收入阶层的人。所以，在高速发展的社会下，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就是长久以来的利益结构发展模式形成了独特的一种城市发展路径。

李铁认为，研究未来城市问题，怎么样治理中国城市，不能回避中国城市发展的现实，也不能回避我们在农业社会基础上形成的传统文化的影响。

但我们种种政策的制定往往是在主观的愿望下去设想城市的发展，其实很多事情并不取决于主观的愿望，可是恰恰在我们强调了这么多理念的同时，城市的发展脚步和理想的发展愿望和规律之间有巨大的反差。

所以，研究未来城市，特别是研究智慧交通，一定不能离开两个前提，第一个前提，政府政策的制定者要尊重规律，尊重整个社会大众的选择。第二、要尊重市场，给企业一定的发展空间。

以下为发言实录：

李铁：

今天这个会议主题有两个内容，一个关于未来城市，一个关于智慧交通出行。智慧出行从技术层面讲的人比我要优秀的多，所以我还是谈谈怎么从城镇化发展的大趋势来理解未来和智慧这两个关键词。

未来我觉得是离我们很遥远的一件事情，我们还是希望更多地从过去的城市发展规律和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来看下一步的城市发展。所以，研究未来要基于现实，要基于总结过去中国和世界城市化发展的经验和规律来找出中国的城市化的路径，我想这是目前我们的研究政策非常重要的一个出发点。

那么，我们现在面临的现实，首先是世界规模最大的城镇化进程。其实今年我们都知道经济严重下滑，可是进城人口还是在两千万左右。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城市人口2030年将达到9亿多，甚至接近10亿。所以，我去了很多国家，这么大的城镇化进程，这么大的城市人口，在欧洲、在最发达国家，它对此也没有很好的经验和理解。所以，研究城市怎么适应中国特色，不同城市的发展过程阶段需要我们予以思考。因为我们在北京提到的问题和到三四线城市提到的问题有根本的差别。我们现在看到报纸上谈房价问题，那么也是我们城市面临的很大问题。可是到三四线城市就不是房价的问题，是房子能不能卖出去的事情。前天一个朋友谈，几十万人的小城市现在积压了500万平米的住房，他说每年30万平米，500万平方米意味着16年的积压期。三线城市基本都是这个情况。

所以，房子的发展和城市发展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媒体更关心的是所谓的高房价，其实在中国更广大的地区是房子卖不出去。所以，发展阶段的不平衡，每个城市所处的条件和面临问题的不一样，也决定我们怎么判断城市政策的制定。所以未来城市要基于中国城市化发展的现实，每年两千万人口进入城市，肯定不是富人，所以，需要城市解决什么样的问题。我们可能想怎么样坐出租车，怎么样打车，怎么样实现现代化的生活方式，但更多的人需要的是城市能不能给他提供充足的服务和满足更稳定的就业。一切我们研讨的问题要从现实出发，这是讲的第一件事情。

第二、谈智慧。智慧有两类，第一类智慧是大佬的智慧，决策者、规划者和社会的智慧能不能形成共识，来实现对于城市的管理和治理。这样的智慧和我们现在所谓的智慧出行还不是一个概念。要解决两方面的事情，一方面怎么样在这个城市中用更科学的方式来管理和治理城市，给每个城市居民提供更方便，更便捷的服务。这个智慧我想这30年我们走了很大的误区，但是它也是必然的，因为30年的经验不是我们主观判断得了的，同时我们有高速经济增长的支撑，所以这30年我们走过了一个所谓粗放的发展模式。这种智慧可能是讲怎么样更好的按照科学方法，通过规律的方式来管理城市。还有一种智慧是怎么样利用现代的科技手段，日新月异的互联网的发展，把它运用到城市的治理和管理之中。不仅仅是从规划，更多的是我们根本看不见，看不到，想象不到的地方。

互联网为什么让我们对很多事情想不到呢？就是它的变化太快，它和我们现在很多的知识都已经发生很大的更新。在互联网充分发展的过程中，怎么样把它运用到城市的管理中，到底政府做这件事情，还是市场做这件事情，恐怕这就是在我们的政策推动中面临的一个非常大的挑战和选择。我们很多人并没有深入去了解，比如说，你不坐Uber的时候不知道它有很多功能，可能不了解互联网很多知识的时候，比如有一天看到家里头理发，说安装手机软件理发师就到家里理发了，虽然贵一点，但是很方便。我想很多制定政策的官员，他不会想到甚至各种服务都可以通过互联网方式实现，它能带来哪些变革，对社会资源的分配产生什么影响，能不能从社会层面反过来推进政府的管理体制的变革。所以，这些问题恐怕也是智慧很重要的内容。

所以，研究智慧的时候两个层面都要考虑，从政府层面怎么理解这个社会，理解城市发展规律。有些就是带有很多未来的因素，是我们过去的规律所没有的，互联网的冲击是人类历史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那么过去没有规律，我们怎么总结未来的规律呢？所以，未来和智慧这两个题目确实点的非常好，虽然点到智慧、交通出行，也谈到可能TOD的模式，谈到各种怎么样用互联网智能的方式来改进城市交通管理，但它实际上对我们所有的整个城市发展、治理结构，以及政策的制定会产生非常广泛、深远的影响。

那么，所谓的智慧城市，或者是未来城市，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刚才仇部长讲了很多，那么，过去我们基于什么样的理念来形成了中国的城市发展模式，可能这个确确实实需要我们去反思。

所以，有几个方面希望大家注意。第一，城市到底是政府官员、市长决定的城市，还是由社会大众决定的城市，这个城市是由规划师主观想象的理想设计的城市，还是由企业家、房地产商来主导的城市，在这里不同的利益交叉过程中，我们确实形成了我们特色的城市发展导向，所谓粗放的模式，它对我们城市的生活带来了非常深刻的影响。前几天我们都知道讨论封闭小区的问题，封闭小区和出行有直接的关系，刚才仇部长已经讲过。可是为什么住建部出了一篇这么长的文件，几句话就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呢？因为它涉及到绝大部分人的利益。这个利益不是说你理想的一种方式就可以触动的，我跟很多人一起讨论的时候，大家都对我持反对意见。当你的发展模式或交通模式或城市的格局形成固定结构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按照理想的方式去改变，现实的利益是很难触动的。所以，当一个政策绝大部分人反对的时候，就想想这件事情恐怕得从增量去入手，而不是从存量去考虑。

为什么出现封闭小区呢？所有的封闭小区不是简单的基于过去的所谓大院模式，它和我们农业社会发展有必然的联系，因为城市化大量的进入，它有一个不安全的因素。同时我们追求所谓舒适的目标和外界的空间容易产生各种的交流，而这种交流会使我们感觉到我们的优越感在逐步的丧失。为什么很多人愿意开着小车上班，不愿意坐公交车、地铁上班呢？公交车、地铁虽然快点，但不是我们独享的空间。和大院经济是一个道理，过去农家社会的院落发展模式，影响了整个城市化进程中不同收入阶层的自然选择。所以，封闭小区和我愿意开车，不愿意和人共享空间是同样的道理，和你共享空间的人可能和你不是一个收入阶层的人。所以，在高速发展的社会下，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就是长久以来的利益结构发展模式形成了独特的一种城市发展路径。当然了，也有很多利益的问题，房地产的开发、财政的支出，导致大院经济的存在，直接影响了我们的交通出行。

我们现在选择的形式，从高收入角度，低收入角度有不同的选择，高收入人需要这个城市更多为富人服务，有更多封闭空间，特殊的服务环境。中低收入人群希望打破这个空间，寻求更多的就业机会。在这种城市发展路径下，遇到了不同利益主体的挑战，同时也决定了规划师、城市管理者在制定城市发展政策的一种走向，这种走向也同样反过来影响到我们现在所谓的一系列“城市病”问题的所在。

所以，研究城市问题，研究未来城市问题，怎么样治理中国城市，我们不能回避中国城市发展的现实，也不能回避我们在农业社会基础上，传统文化的影响，而特别的过渡时期，中高收入阶层的优越感会对城市发展模式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里面有很多问题可以研究。还有我们怎么样理解一个城市，今天谈到的交通问题，智慧交通问题，其实我也接触很多城市的市长、官员，他们也把交通放在城市治理、基础设施投入的首位。所以，仇部长刚才讲的高架桥、各种道路等等研究的很透很透。可是城市和交通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出行吗？我要提到的不仅仅是出行，从人类历史有城市的那一天，街道、道路是联系着商业血脉的一个网络，是所有要素要进行沟通的一个基本通道，而不是仅满足交通一种功能的需求。可是现在政策制定放大某一种能的时候一定弱化了另一种功能，智慧城市的目标到底是某一种功能，还是满足城市居民更广泛的功能？我们不会天天在自己院落里赏花看草，因为你要去上班，你要去购物，你的孩子要有休闲娱乐的场所，看病要就医。所以，城市的方便可能是我们每一个居民所面临的问题。那么，这个方便不仅仅是对某一个阶层，对全社会居民都要方便，满足各种方便。不是仅仅居住的方便，就业也得方便，可是我们现在的政策连就业都要排序，说这种城市都得是高端的就业，不能是低端的就业。

我们种种政策的制定往往是在主观的愿望下去设想城市的发展，其实我们知道很多事情并不取决于主观的愿望，可是恰恰在我们强调了这么多理念的同时，我们城市的发展脚步和理想的发展愿望和规律之间有巨大的反差。所以研究未来城市，特别是研究智慧交通一定不能离开两个前提，第一个前提，政府政策的制定者在研究所谓的智慧交通未来城市的时候要不要尊重规律，尊重整个社会大众的选择。第二、我们智慧交通的研究方、发展方和企业，这里头就代表一种市场的选择。所以，我们24号在济南要召开智慧城市创新大会，智慧城市创新大会就不仅仅是智慧交通理念。当然，我们要探讨一件事情，我们先对政府的智慧管理不寄予过高的期望，更多的放在互联网发展的市场化前提，这种市场的选择对我们尤为重要。可是我现在看到，在政府政策制定层面上，主观的愿望、资源的成本，我们考虑的很少。可是在市场那边，有广大、更广泛的空间，每天有不同的项目在影响着我们整个社会。在这两方面如何形成有机结合，可能我想今天在下一阶段的讨论中会有更多的体现。

所以，最后，总结我今天的发言，未来是基于过去和现在总结规律，但是要适应现代化手段的挑战。第二、智慧交通出行，和所有智慧在一起，我们要尊重市场，给企业一定的发展空间，我们政策才有它的底气。谢谢！

（李铁，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