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许宪春，清华大学中国经济社会数据研究中心、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刘瑾钰，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邮政编码：100084。

2019年，世界经济增速放缓，不稳定不确定因素较多，由美方挑起的中美贸易摩擦持续，中国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复杂。与此同时，国内消费增速放缓、投资较为乏力、实体经济发展较为困难。在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环境下，中国2019年经济表现如何？本文以国民经济生产（供给）、使用（需求）和收入分配为基本框架，运用相应统计指标和统计数据对2019年中国经济表现进行分析，为客观把握过去一年的中国经济运行情况提供依据。2020年，全球经济下行风险加大，贸易局势持续紧张；国内结构性、体制性、周期性问题相互交织，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这一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国民经济生产和人民生活造成重大冲击。在国内外风险挑战明显增多的复杂局面下，中国经济将如何表现？本文基于上述基本框架对2020年经济表现进行展望，为判断新的一年中国经济运行情况，促进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提供参考。

一、2019年中国经济运行情况分析

2019年，中国经济继续保持平稳运行的态势，GDP增速比2018年有所回落，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有所回升，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保持平稳增长，经济结构继续改善，新经济新动能保持较快增长。

（一）从生产角度看经济运行

从生产角度看经济运行，就是从GDP生产的角度看经济运行，本文重点是从GDP及其三次产业和行业增加值增速的角度看经济运行。从这一角度看，2019年中国经济运行表现出以下特点：GDP增速呈回落走势，但始终处于预期目标范围内；第三产业对GDP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但其增速回落对GDP增速回落也产生主要影响；前三季度GDP增速逐季回落，主要是制造业增速逐季回落带动的。

1.GDP增速呈回落走势，但始终处于预期目标范围内。2019年，中国GDP增长6.1%，比2018年回落0.6个百分点。其中，一季度增长6.4%，二季度增长6.2%，三季度增长6.0%，四季度增长6.0%，一至三季度，GDP增速逐季回落，四季度与三季度持平，各季度GDP增速都处于年初制定的预期目标范围之内。从2017年一季度至2019年四季度经济增速均保持在6.0%~7.0%区间，显示出中国经济平稳增长的特点和韧性。

2.第三产业对GDP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但其增速回落也对GDP增速回落产生主要影响。2019年，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增加值分别增长3.1%、5.7%和6.9%，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速最高。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分别为3.8%、36.8%和59.4%，分别拉动GDP增长0.2个、2.2个和3.6个百分点。第三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近6成，对2019年GDP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在第三产业中，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金融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增加值保持较快增长，增速分别为7.1%、7.2%、18.7%和8.7%，领先于其他行业，分别比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速快0.2个、0.3个、11.8个和1.8个百分点，对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见表1）。

2019年，三次产业增加值增速比2018年均有所回落，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速比2018年分别回落0.4个、0.1个和1.1个百分点。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速回落幅度较大，对GDP增速回落产生主要影响。在第三产业中，除金融业外，所有行业增加值增速比2018年都是回落的。其中，回落幅度最大的行业是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增速从27.8%回落到18.7%，回落了9.1个百分点；其次是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其他服务业，增速分别回落2.2个和1.7个百分点。同时，随着商品房销售面积增速的下滑，房地产业增加值增速在2018年较低的情况下又回落了0.5个百分点。

在第二产业中，2019年工业增加值增长5.7%，比2018年回落0.4个百分点。其中，制造业增加值增长5.7%，回落0.4个百分点；建筑业增加值增长5.6%，回升0.8个百分点。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的回落主要是制造业增加值增速回落的结果。

3.前三季度GDP增速逐季回落，主要是制造业增速逐季回落带动的。分季度看，2019年前三季度GDP增速逐季回落，四季度GDP增速与三季度持平。其中，一至四季度第一产业增加值分别增长2.7%、3.3%、2.7%和3.4%；第二产业增加值分别增长6.1%、5.6%、5.2%和5.8%；第三产业增加值分别增长7.0%、7.0%、7.1%和6.6%。显然，前三季度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增速并没有逐季回落，只有第二产业增速逐季回落。可见，前三季度GDP增速逐季回落是第二产业增速逐季回落带动的。在第二产业中，一至四季度工业增加值分别增长6.1%、5.6%、5.0%和5.9%，建筑业增加值分别增长6.2%、5.1%、6.1%和5.3%（见表1）。显然，前三季度建筑业增速也没有逐季回落，只有工业增速逐季回落。可见，前三季度第二产业增速逐季回落是工业增速逐季回落带动的。在工业中，一至四季度制造业增速分别为6.5%、5.5%、4.8%和5.9%，前三季度增速逐季回落，且回落幅度较大，同时，由于制造业增加值占工业增加值的比重较大，所以对工业增速逐季回落的影响较大。因此，前三季度GDP增速逐季回落主要是制造业增速逐季回落带动的。

 表1 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

（二）从需求角度看经济运行

从需求角度看经济运行就是从消费需求、投资需求和净出口需求角度看经济运行，也就是从GDP使用角度看经济运行。从这一角度看，2019年中国经济运行表现出以下特点：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增速有所回落，净出口需求由下降转为增长。但GDP增长仍然主要靠内需拉动，特别是消费需求对经济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

1.消费需求增速有所回落。在支出法GDP中，消费需求称为最终消费支出，包括居民消费支出和政府消费支出。国家统计局的住户调查数据表明，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名义增长8.6%，实际增长5.5%，名义增速比2018年提高0.2个百分点，实际增速回落0.7个百分点（见图1）。这表明，2019年支出法GDP中的居民消费支出增速比2018年有所回落。2019年，与政府消费支出相关的一般公共服务、外交、国防、公共安全、教育和医疗卫生等财政支出增速比2018年有所回落。这决定了2019年政府消费支出增速比2018年有所回落。

居民消费支出和政府消费支出增速的走势决定了2019年消费需求增速比2018年有所回落。2019年消费需求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为57.8%，比2018年回落8.1个百分点；拉动GDP增长3.5个百分点，比2018年减少0.8个百分点。

2.投资需求增速有所回落。在支出法GDP中，投资需求称为资本形成总额，包括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和存货变动。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名义增长5.4%，比2018年回落0.5个百分点（见图2）。相应地，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增速比2018年有所回落。

基础设施、制造业和房地产开发三大领域投资在固定资产投资中占有重要份额，对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走势产生重要影响。2019年，基础设施投资增长3.8%，与2018年持平；制造业投资增长3.1%，比2018年回落6.4个百分点；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长9.9%，比2018年上升0.4个百分点。制造业投资增速比2018年明显回落，基础设施投资增速保持在低位，是导致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回落的重要原因；房地产开发投资保持较快增长，并且增速有所回升，是稳定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的重要因素。

图1  2018-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现金消费支出季度累计名义和实际增长率(%)

图2  2018-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季度累计名义增长率(%)

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在固定资产投资中占有重要份额，对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走势产生重要影响。2019年，民间投资增长4.7%，比2018年回落4.0个百分点。国有控股投资增长6.8%，比2018年回升4.9个百分点。民间投资增速明显回落对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回落产生了重要影响，国有控股投资增速明显回升对于稳定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起到了重要作用。

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产成品存货增长2.0%，比2018年回落5.4个百分点（见图3）。相应地，支出法GDP中的存货变动增速比2018年回落。

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和存货变动的增速走势，决定了2019年投资需求增速比2018年有所回落。投资需求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为31.2%，比2018年下降10.3个百分点；拉动GDP增长1.9个百分点，比2018年减少0.8个百分点。

3.净出口需求由下降转为增长。根据海关统计，2019年中国货物出口增长5.0%，货物进口增长1.6%，货物贸易顺差比2018年扩大25.4%。根据国家外汇管理局统计，服务贸易逆差较2018年有所收窄。2019年，中国货物和服务净出口由2018年下降转为增长，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为11%，比2018年回升18.4个百分点；拉动GDP增长0.7个百分点，比2018年回升1.2个百分点。

综上所述，2019年，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分别为57.8%和31.2%，两者合计，内需对GDP增长的贡献率达到89%，GDP增长主要靠内需拉动，其中消费需求对GDP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

（三）从收入角度看经济运行

从收入角度看经济运行一般是利用国民可支配总收入及其主要构成部分，即居民可支配总收入、企业可支配总收入和政府可支配总收入增速的角度分析经济运行。由于资料来源等方面的原因，2019年资金流量表在2021年才能发布，满足不了当前从收入角度分析经济运行的需要。因此，本文利用住户调查中的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工业统计中的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和财政统计中的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作为替代性指标进行分析。从这一角度看，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保持平稳增长，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由2018年较快增长转为下降，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有所回落。

图4是2018-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季度累计名义和实际增速走势图。从中可以看出,不论是名义增速还是实际增速走势都比较平稳。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速为8.9%,比2018年加快0.2个百分点;实际增速为5.8%,比2018年回落0.7个百分点。从2017年一季度到2019年四季度，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速和实际增速都在较小的区间内波动,表明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保持平稳增长。

图3  2018-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营业收入和期末产成品存货季度累计名义增长率

图4  2018-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季度累计名义和实际增长率

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比2018年下降3.3%，增速比2018年回落13.6个百分点。如图5所示，2019年该项指标持续负增长。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由2018年较快增长转为下降的主要原因如下：一是工业产品销售增速回落。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营业收入增长3.8%，比2018年回落4.8个百分点。二是产品价格涨幅回落。2019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比2018年下降0.3%，涨幅比2018年回落3.8个百分点。三是成本上升。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每百元营业收入中的成本为84.08元，比2018年增加0.18元。四是钢铁、石化、汽车等重点行业利润下降拉动作用明显。2019年，钢铁、化工、汽车、石油加工行业利润比2018年分别下降37.6%、25.6%、15.9%和42.5%，合计影响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增速比2018年下降7.4个百分点。

2019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3.8%，比2018年回落2.4个百分点（见图6）。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比2018年回落的主要原因：一是经济增速回落。2019年，经济增速比2018年回落0.6个百分点，影响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回落。二是价格涨幅回落。2019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涨幅比2018年回落3.8个百分点，带动以现价计算的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回落。三是企业利润增速回落。受经济增速回落、价格涨幅回落等因素影响，企业利润增速回落，带动工业和服务业税收增速回落，拉动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回落。

图5 2018-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月度累计名义增长率

图6 2018-2019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月度累计名义增长率

（四）从价格角度看经济运行

从价格角度看经济运行就是运用有关价格指数反映经济运行中的价格变动。从这一角度看，2019年中国经济运行表现出以下特点：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比2018年有所扩大，工业生产者价格由2018年较快上涨转为下降。居民消费价格涨幅的扩大影响了居民可支配收入和居民消费支出实际增速的走势，工业生产者价格由2018年较快上涨转为下降影响了工业企业利润的走势。

2019年，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上涨2.9%，涨幅比2018年扩大0.8个百分点，低于3%左右的预期目标。1-12月，CPI同比分别上涨1.7%、1.5%、2.3%、2.5%、2.7%、2.7%、2.8%、2.8%、3.0%、3.8%、4.5%和4.5%，涨幅呈扩大走势。食品价格上涨是推高CPI涨幅的主要原因。2019年，食品价格上涨9.2%，比2018年扩大7.4个百分点，影响CPI上涨约1.81个百分点。1-12月，食品价格分别上涨1.9%、0.7%、4.1%、6.1%、7.7%、8.3%、9.1%、10.0%、11.2%、15.5%、19.1%和17.4%，涨幅在3-11月呈明显上升走势，12月有所回落。猪肉价格上涨是推动食品价格上涨的主要原因。猪肉价格从3月起快速上涨，11月涨幅高达1.1倍，全年平均上涨42.5%，影响食品价格上涨约5.04个百分点，占食品价格涨幅的一半多。年末，在一系列政策措施作用下，生猪生产出现积极变化，猪肉供给紧张状况有所缓解。12月，猪肉价格环比由涨转降，下降5.6%；同比上涨97.0%，涨幅比上月回落13.2个百分点。受消费替代效应影响，其他肉禽价格也上涨较多。全年牛肉和羊肉价格分别上涨12.1%和11.9%，鸡肉和鸭肉价格分别上涨11.7%和8.1%，受年初天气条件不利、生产运输成本增加及消费升级等多重因素影响，前三季度，鲜果和鲜菜价格分别上涨18.3%和5.1%，四季度以来，应季水果大量上市，鲜果价格同比转降且降幅逐月扩大，12月下降8.0%。鸡蛋、鲜菜和水产品价格小幅上涨，涨幅均比上年有所回落；粮食和食用油等其他食品价格基本平稳（赵茂宏，2020）。

2019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比2018年下降0.3%，涨幅比2018年回落3.8个百分点。其中，生产资料价格下降0.8%，影响PPI下降约0.57个百分点；生活资料价格上涨0.9%，影响PPI上涨约0.24个百分点。可见，PPI下降是由生产资料价格下降导致的。2019年，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比2018年下降0.7%，涨幅比2018年回落4.8个百分点。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中的九大类价格六降三涨。其中，化工原料类价格比2018年下降5.2%，降幅最大；建筑材料及非金属类价格比2018年上涨4.2%，涨幅最高。

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扩大对居民可支配收入和居民消费支出实际增长走势产生了影响。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速比2018年加快0.2个百分点;实际增速比2018年回落0.7个百分点；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名义增速比2018年提高0.2个百分点，实际增速比2018年回落0.7个百分点。显然，由于2019年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比2018年扩大了0.8个百分点，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速与名义增速出现了相反的走势，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实际增速与名义增速也出现了相反的走势。同时，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由2018年较快上涨转为下降影响了工业企业利润的走势。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由2018年增长10.3%转为下降3.3%，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由2018年上涨3.5%转为下降0.3%是其重要原因。

（五）从结构角度看经济运行

从结构角度看，2019年中国经济运行表现出以下特点：产业结构、需求结构和收入分配结构继续改善。

产业结构继续改善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继续提高。2019年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为53.9%，比2018年提高0.6个百分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59.4%，比第二产业高22.6个百分点，在三次产业中继续对经济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二是高技术制造业占比继续提高。2019年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重为14.4%，比2018年提高0.5个百分点，对工业经济稳定增长的支撑作用进一步增强。三是工业企业利润结构有所改善。2019年高技术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利润比2018年分别增长4.8%和3.0%，明显好于规模以上工业平均水平；高技术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利润占规模以上工业利润比重比2018年分别提高1.2个和1.6个百分点。

需求结构继续改善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消费需求继续保持对经济增长的主要拉动作用。2019年消费需求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57.8%，比投资需求贡献率高26.6个百分点。其次，消费结构继续优化，居民消费支出中服务消费占比为50.2%，比2018年提高了0.7个百分点（赵同录，2020）。再次，投资结构继续改善。2019年，高技术产业投资增长17.3%，比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增速高11.9个百分点。其中，高技术制造业投资增长17.7%，比全部制造业投资增速高14.6个百分点，医疗仪器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投资增长36.4%，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投资增长18.7%，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投资增长18.7%，医药制造业投资增长8.4%；高技术服务业投资增长16.5%，比全部服务业投资增速高10.0个百分点，其中，环境监测及治理服务业投资增长33.4%，检验检测服务业投资增长31.9%，研发设计服务业投资增长29.1%，电子商务服务业投资增长27.9%。2019年，社会领域投资增长13.2%，比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增速高7.8个百分点，其中，教育，文化、体育和娱乐业投资分别增长17.7%和13.9%（彭永涛，2020）。

收入分配结构继续改善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实际国民可支配收入分配继续向居民倾斜。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5.8%，高于人均GDP增速0.1个百分点。二是城乡居民收入相对差距继续缩小。2019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长9.6%，实际增长6.2%；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长7.9%，实际增长5.0%。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速高于城镇居民1.7个百分点，实际增速高于城镇居民1.2个百分点，城乡居民收入比由2018年的2.69缩小至2.64。

（六）从新经济新动能角度看经济运行

新经济新动能快速成长，在减缓传统经济增速下行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2019年，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增长8.8%，高于规模以上工业增速3.1个百分点；工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增长8.4%，高于规模以上工业增速2.7个百分点。其中，医疗仪器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增长13.5%，新能源产业增长14.9%，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增长9.5%。2019年，部分工业新兴产品快速增长，太阳能工业用超白玻璃、高温合金、充电桩、城市轨道车辆等新材料、新能源等领域的新兴产品继续高速增长，增速达到32.6%~155.2%，智能手表、服务机器人、智能手环等智能化消费产品增速分别为101.7%、38.9%和36.8%（张卫华，2020）。

以高技术服务业、战略性新兴服务业和科技服务业等为代表的新兴服务业正在快速成长。2019年1-11月，高技术服务业、战略性新兴服务业和科技服务业营业收入同比分别增长12.0%、12.4%和12.0%，增速分别快于规模以上服务业2.6个、3.0个和2.6个百分点。

2019年1-11月，规模以上互联网和相关服务、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营业收入同比分别增长25.7%和16.6%，增速分别快于规模以上服务业16.3个和7.2个百分点。2019年是5G商用元年，全国开通5G基站12.6万个。2019年全国移动互联网接入流量达到1220亿GB，比2018年增长71.6%。全年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比2018年增长19.5%，高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11.5个百分点，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重为20.7%，比2018年提高2.3个百分点（杜希双，2020）。

二、2020年中国经济运行情况展望

2019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创新和完善宏观调控，实施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健全经济政策协调机制，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会议指出，实现2020年预期目标，“要坚持稳字当头，坚持宏观政策要稳、微观政策要活、社会政策要托底的政策框架，提高宏观调控的前瞻性、针对性、有效性。要积极进取，坚持问题导向、目标导向、结果导向，在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持续用力，确保经济实现量的合理增长和质的稳步提升。”这为判断2020年中国经济运行情况提供了重要的政策依据。

从世界经济增长预测看。2020年1月的《全球经济展望》发布了世界银行的预测：2020年，中国经济增长5.9%，比2019年实际增速低0.2个百分点；美国经济增长1.8%，比2019年实际增速低0.5个百分点；欧元区经济增长1.0%，比2019年实际增速低0.1个百分点（World Bank, 2020）。美国和欧元区是中国两大主要贸易伙伴，它们的经济增速变化将会对中国经济增速产生重要影响。

从近些年中国经济运行情况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的政策要求出发，考虑到新冠肺炎这一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冲击和世界上主要国家及地区经济增长走势，初步判断，2020年中国经济增速有可能比2019年有所回落。其中，一季度经济增速将比2019年同期明显回落，二季度将会比一季度明显回升，三季度继续回升，四季度趋于稳定，与2019年年内经济增速回落的趋势恰好相反；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和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均可能会比2019年有所回落。

（一）从生产角度展望2020年经济增长

从生产角度，本文从两个方面对2020年经济增长进行判断：第一个方面是新经济新动能。前面已经指出，2019年新经济新动能保持较快增长，对于减缓传统经济增速下行压力，保持经济平稳增长起到了重要作用。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支持战略性产业发展，支持加大设备更新和技改投入”“大力发展数字经济，要更多依靠市场机制和现代科技创新推动服务业发展，推动生产性服务业向专业化和价值链高端延伸，推动生活性服务业向高品质和多样化升级”“要着眼国家长远发展，加强网络型基础设施建设”“稳步推进通信网络建设”“要加快落实区域发展战略，完善区域政策和空间布局，发挥各地比较优势，构建全国高质量发展的新动力源”“打造世界级创新平台和增长极”。可以预期，在有关创新驱动政策的推动下，新经济新动能在2020年仍然会保持较快增长。

第二个方面是传统经济。传统经济增速仍然存在较大的下行压力，对整体经济增速的影响较大。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完善和强化‘六稳’举措，健全财政、货币、就业等政策协同和传导落实机制，确保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要巩固和拓展减税降费成效，大力优化财政支出结构，进一步缓解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多措并举保持就业形势稳定。要依靠改革优化营商环境，深化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要推动实体经济发展，提升制造业水平”。以上一系列政策措施将会起到减缓传统经济增速下行压力的作用。

（二）从需求角度展望2020年经济增长

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强化民生导向，推动消费稳定增长，切实增加有效投资，释放国内市场需求潜力”“促进产业和消费‘双升级’，充分挖掘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发挥消费的基础作用和投资的关键作用”“要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保持对外贸易稳定增长”。从需求角度判断，2020年，消费需求增速可能会比2019年回落，回落幅度有限；投资需求增速与2019年大体持平；净出口需求增速有所回落。

居民消费需求在全部消费需求中占比大，居民消费需求增速的走势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消费需求增速的走势。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的变动对居民消费需求增速的变动产生较大影响。从近几年的情况看，上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上升，往往会拉动次年居民消费需求增速上升；上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回落，往往会拉动次年居民消费需求增速回落。从本文第一部分可知，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速比2018年加快0.2个百分点，实际增速比2018年回落0.7个百分点。同时，根据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关于推动消费稳定增长，释放国内市场需求潜力的政策要求，初步判断，2020年消费需求增速有可能比2019有所回落，但回落幅度有限。

如前所述，2019年，基础设施投资增速保持在低位，对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产生了向下拉动作用，国有控股投资增速明显回升对于稳定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起到了重要作用。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着眼国家长远发展，加强战略性、网络型基础设施建设，推进川藏铁路等重大项目建设，稳步推进通信网络建设，加快自然灾害防治重大工程实施，加强市政管网、城市停车场、冷链物流等建设，加快农村公路、信息、水利等设施建设。要加快落实区域发展战略，完善区域政策和空间布局，发挥各地比较优势，构建全国高质量发展的新动力源，推进京津冀协同发展、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打造世界级创新平台和增长极。要扎实推进雄安新区建设，落实长江经济带共抓大保护措施，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要提高中心城市和城市群综合承载能力。”据此判断，2020年基础设施投资增速将会有所回升，国有控股投资将会保持增长势头，对于稳定2020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将起到重要作用。

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对外开放要继续往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方向走，加强外商投资促进和保护，继续缩减外商投资负面清单。推动对外贸易稳中提质，引导企业开拓多元化出口市场。要降低关税总水平。发挥好自贸试验区改革开放试验田作用，推动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健全‘一带一路’投资政策和服务体系。”上述一系列政策要求对于稳定货物和服务出口具有重要作用。

（三）从新冠肺炎影响的角度展望2020年经济增长

新年伊始，新冠肺炎在武汉爆发，并广泛蔓延，对全国各地生产和人民生活产生很大影响，对2020年经济增长的影响不容忽视。但是，由于新冠肺炎还在持续，目前准确判断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还很困难。现有研究大多参照非典型肺炎对2003年经济增长的影响来判断新冠肺炎对2020年经济增长的影响。2003年非典型肺炎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体现在第二季度。2003年一至四季度中国经济增速分别为11.1%、9.1%、10%和10%，二季度经济增速比前后两个季度平均增速低1.5个百分点。按照2002年二季度GDP占全年GDP的比重粗略推算，二季度经济增速的回落对2003年全年经济增速的影响大约在0.4个百分点左右。从全年看，受非典型肺炎影响最大的是第三产业，其增加值增长9.5%，比2002年减缓1.0个百分点。按照2002年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粗略推算，第三产业增速回落对2003年经济增速的影响也大约在0.4个百分点左右。

然而在参照非典型肺炎研究新冠肺炎对2020年经济增长的影响时，需要充分考虑到两次肺炎发生的国际国内经济增长背景的差异：一是新冠肺炎与2003年非典型肺炎发生的世界经济增长背景不同。非典型肺炎发生在世界经济增速上行期，2001-2004年世界经济增速分别为1.95%、2.18%、2.96%和4.40%，呈明显的上升走势。同时，中国刚刚加入WTO，中国货物出口迅速增长，对中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较强。2002-2007年，中国货物出口增速始终保持在20%以上，其中，2003年和2004年均增速为35%，非典型肺炎对货物出口的影响很快得到弥补。本次新冠肺炎发生在世界经济增长下行期，2017-2019年，世界经济增速分别为3.11%、2.97%和2.4%，逐年下降，加上持续近两年的中美贸易摩擦的负面影响，货物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减弱。2017-2019年，中国货物出口增速分别为11%、7%和5%，呈现出明显的下降趋势。因此，新冠肺炎对货物出口的影响不容易迅速弥补。二是国内经济增长背景不同。非典型肺炎发生在中国经济增长上升期，随后呈现出持续5年的两位数的经济增长（2003年10%、2004年10.1%、2005年11.4%、2006年12.7%、2007年14.2%）。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增速，尤其是投资需求保持快速增长，2003-2005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名义增速和实际增速均保持20%以上。这次新冠肺炎发生在中国经济增长下行期，2017-2019年中国经济增速分别为6.9%、6.7%和6.1%，增速逐年回落。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增速，尤其是投资需求增速在明显放缓，2017-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增速分别为7.2%、5.9%和5.4%。新冠肺炎对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的影响难以在短期内迅速弥补。但值得注意的是，相对于2003年非典型肺炎，针对这次新冠肺炎的冲击，中国经济增长也具有有利条件。首先，中国政府控制这次新冠肺炎的措施迅速而严厉，疫情持续的时间可能短于非典型肺炎，2020年中国政府具有较为充足的时间与空间采取逆周期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恢复经济；其次，2019年中国GDP总量已经接近100万亿元，2003年时仅有13.7万亿元，当前抵御这次新冠肺炎风险的能力显著增强；再次，目前中国新经济新动能正在迅速发展，人民生活方式正在发生显著变化，消费者越来越多地在网上购物，从业者可以选择居家办公，诸如此类的线上行为，会给新冠肺炎造成的线下销售减少与工作不便产生一定的替代作用。

根据以上情况判断，这次新冠肺炎对2020年经济增长的影响可能会大于非典型肺炎对2003年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影响表现在一季度，二季度的影响会明显减弱，三季度在一系列政策的作用下经济增速会出现反弹，四季度将保持平稳增长。所以，2020年年内中国经济增长会与2019年表现出相反的趋势，即回升的趋势。因此，对这次新冠肺炎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不必过于悲观，但要高度重视，妥善应对，最大限度减少对经济增长的冲击。

（四）从收入角度展望2020年各类经济主体收入增长情况

从收入角度判断，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和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可能会比2019年有所回落。

经济增速和有关民生方面的政策对居民收入增长产生重要影响。2020年经济增速回落将对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产生向下拉动作用。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巩固和拓展减税降费成效”“多措并举保持就业形势稳定”“要强化民生导向”“扎实做好民生保障工作，持续改善人民生活”。这些政策要求将促进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综合上述两方面因素，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可能会比2019年有所回落，但回落幅度有限。

初步判断，2020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增速可能会有所回落。主要原因如下：一是营业收入增速回落。初步判断，2020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营业收入增速将比2019年有所回落，带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增速回落。二是产品价格涨幅回落。初步判断，2020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将继续位于下降区间，影响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增速回落。三是201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落实减税降费政策，降低企业用电、用气、物流等成本，有效推进‘僵尸企业’处置”，这些政策将有利于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增速回升。综合以上几个方面因素，2020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增速可能会比2019年有所回落，但回落幅度不会很大。

初步判断，2020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可能会有所回落。主要原因如下：一是经济增速回落。根据前面的判断，2020年中国经济增速可能会比2019年有所回落，从而影响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回落。二是价格涨幅回落。根据前面的判断，2020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将继续位于下降区间，带动以现价计算的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回落。三是企业利润增速回落。受经济增速回落、生产者价格涨幅回落等因素影响，企业利润增速可能会有所回落，带动税收增速回落，拉动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回落。

三、主要结论

2019年，面对国内外风险挑战明显增多的复杂局面，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各地区各部门认真贯彻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坚持新发展理念，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中国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经济结构继续改善，新经济新动能迅速成长，发展质量持续提升。

本文以国民经济生产、使用和收入分配为基本框架，运用相应统计指标和统计数据分析2019年经济运行情况。从生产角度看，2019年中国GDP增速呈回落走势，但始终处于预期目标范围内；第三产业对GDP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但其增速回落也对GDP增速回落产生了主要影响；前三季度GDP增速逐季回落，主要是制造业增速逐季回落带动的。从需求角度看，2019年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增速均有所回落，对GDP增长的贡献率有所下降；净出口需求由下降转为增长，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上升。但GDP增长主要靠内需拉动，特别是消费需求对GDP增长起主要拉动作用。从收入角度看，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保持平稳增长；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由2018年较快增长转为下降；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有所回落。从价格角度看，2019年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比2018年有所扩大，工业生产者价格由2018年较快上涨转为下降；居民消费价格涨幅扩大，导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速与名义增速出现了相反的走势，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实际增速与名义增速也出现了相反的走势；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由2018年较快上涨转为下降，影响了工业企业利润的走势。从结构角度看，2019年产业结构、需求结构和收入分配结构继续改善。从新经济新动能角度看，高技术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等新兴产业快速成长，在减缓传统经济增速下行压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本文对2020年中国经济运行情况进行了展望。从生产角度判断，创新驱动等方面经济政策将会推动新经济新动能在2020年继续保持较快增长，减缓传统经济增速下行压力。从需求角度判断，消费需求增速可能会比2019年回落，回落幅度有限；投资需求增速与2019年大体持平；净出口需求增速有所回落。综合生产、需求和新冠肺炎的影响，初步判断，2020年中国经济增速可能会比2019年有所回落，其中，一季度经济增速将比2019年同期明显回落，二季度会比一季度明显回升，三季度继续回升，四季度趋于稳定。所以，2020年年内中国经济增长会与2019年表现出相反的趋势，即回升的趋势。从收入角度看，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和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均可能会比2019年有所回落。

本文节选自《经济学动态》2020年第2期